2009-04-06

齟齬‧上

〈掃墓〉

不覺已經六年,小學六年級時外公的死去,我還仍然記得,猛爆性肝炎,最後在在家中,外婆親手結束掉氧氣罩的供應。那時候的哭喊聲我怎麼都忘不掉,淒厲,大概只能這麼形容了吧。

那時的小表弟才剛出生,在公墓我才愕然驚覺,都已經這麼大了啊......。這種感嘆,除了是感嘆,什麼都不是,畢竟是種無奈。

大概是最後一年掃墓了,耳邊與嗅覺還猶然記得,外公的野狼的引擎聲,長壽菸,米酒;濃厚的酒味與菸味。

是否死亡,就這麼悄然無息地存在?害怕卻又能如何,所有的愛都會割捨,對於永恆的執著也會消逝,怎麼不可怕呢。


〈回憶裡的那些孩子〉

是的,我回憶裡的那些孩子。我會記得,我還記得,但我也會死去,你們的存在不再有人知道。這樣的事實,很令人生氣的啊。

就算心靈不再是那麼單純,也曾有過那些歲月。那些狗狗是我不懂事的時候的依畏,儘管我知道當時的天真與單純就是一種殘忍,無聊時就逗弄一下,心情不愉快便不理會,單純就是如此,我也是這麼卑劣的。卑劣地物化那些生命,作為我偶而需要的物品。

腹部腫脹,肛門出血,雙眼恐懼,黯然無神。我看著他們總是這麼苟延殘喘在我眼前死去,好幾次了啊,我甚至感覺自己像個惡魔給狗狗們帶來死亡,第一次時我哭得淒慘,第一次知道死亡的模樣。

跨過傷痛便不再那麼疼痛,我懷疑這是否逃避了自己,我厭惡將那一切遺忘的無知覺,但也怕痛。到底該是如何,我掙扎得很,身體卻也自己選擇了無知覺。

現在回想起來是沒有任何感覺了啊。很討厭,好像自己很無情,但又憎惡自己過於脆弱。那些孩子,我平凡的過去,也許就只能這麼平凡了,愧疚也沒有意義了。


〈不是〉

已然不再是逃避,我不會再怕,我會再像過去一樣勇敢面對,不會讓妳失望。

離家寄居,蟹一般的生命,對於生活總是不停轉換嗎?本來不該流浪卻就這麼流浪,預設好的結果,明明知道愚蠢但又抗拒不了,所謂的命運。我對自己太好妳是否會生氣呢,妳肯定會說,我快樂就夠了啊。果然是同一個核心分化,都很善良啊,妳也是。

我喜歡自己靜靜發呆,想些什麼,或不想什麼;兩個人也可以,但怕習慣。


〈片段〉

當代藝術館,所謂藝術,意即製造某個片段的永恆。書寫也是,我想起《夢中邊陲》,它說我們寫詩,隱隱然地,是想竄改世界的一種意圖。製造不死的怪物。

我不明所以執著永恆,所以每每剝削自己,痛不欲生,然後再重新組構,所謂的新生。


〈你〉

那是荒謬的畫面。但卻被理解,也被接受,在我想你的當下。

當時我怎麼沒有理解你呢,我愧疚至極,你獨自哭喊時我卻沒有看見,我憎惡自己當時怎麼會能力不夠,竟然不足以懂你。現在懂了,但又如何呢,時空錯節,你已經變了,早就變了。


〈不可說〉

撕裂的灼熱疼痛,輕微的。不過每個人都說這是不可避免的啊。

我想到之前常常半夜蹲在巷口,抽菸,總是要低調。雙手顫抖,克制不住情緒的時候,只能依賴尼古丁,我說藝術終是需要情感豐沛。

好像聊了很多,缺乏安全感,但我麻木,也許應該說,是習慣。40%的威士忌,胃很灼熱但又不能醉死。想起才認識不久的那個孩子,他總讓我聯想起費多,深知自己是美的,自戀,天賦異稟的。每每想起總是讓我驚訝與讚嘆,意識到此,感覺自己彷彿垂垂老矣,乾枯得什麼都沒有。

那些才情,我卻是拼了命折磨自己才能擰出一些,一些看來也不過無病呻吟的情感。

花了太多時間在理解這些,必然是對自己悔恨,厭惡,驕傲,自卑,羞慚。我用這些在構組自己,那些美好的確太奢侈,所愛的人不愛我也是。所以別輕易就把我毀掉,所以別對我這麼好......;但現在卻相信起另一種可能,但卻不知道自己能力是否不足,脫離情緒客體,成為不再憑恃著一無所有的空虛。

出門之前的齟齬,來自現實的觸手,尚還需要與你相擁,因為活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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